outdoor hedonism

錐麓駐在所在所遺址




第二天是 7 月 28 日，天還沒有亮便起床，整裝後出發，大部份時間坐車，下午 2 時抵達花蓮港。今天我們看到了東亞最大的大斷崖、沙魚的群遊，也通過 大理石隧道，一天比一天進入佳境，旅遊的樂趣油然而生。我們走進火車站對面 的常磬旅館，解開草鞋。 

 7 月 29 日。昨夜接到颱風警報，說：「呂宋島東北方有低氣壓象西北移動。」 


果然，入夜後大雨沛然不歇。照預定的計劃，凌晨 3 時被叫醒了，但是延到 5 時 才出發。街上已是曙光泛白。聽說今晨入港的汽船，來不及卸貨，也來不及讓船 客下船，便匆匆駛開了。沒有風，真是不可思議。沒有防波堤設備的花蓮港，靜 躺在那裡讓太平洋沖擊，看在眼裡很可憐。搭乘汽車離開花蓮港，不久便到了富 世岸警官駐在所，這裡在一片灰暗的天空下。在駐在所打聽合歡古道的狀況，據 說那邊風狂雨驟，沿途各駐在所間的交通斷絕，而這裡只有雨沒有風。山上的天 氣比我們所想像的還要壞。 

 聽說大風雨來襲時，鐵線橋上下、左右搖晃，也曾經倒翻過。今天的天氣沒 有那麼壞，但為防萬一，借宿於警官駐在所，一面休息，一面等待天氣好轉。入 夜後忽然傳來轟然巨響，我們以為是打雷，但旁人說是山崩。雨整天整夜下個不 停。我們想即使明天放晴，也不見得能夠脫離風雨所帶來的危險，因此決定多宿 一夜。 

 7 月 30 日。風雨已停，公雞晨啼，低氣壓已通過。為了安全，今天去立霧 溪釣蝦，度過悠閒的一天。雨後的溪流渾濁，因此在立霧溪只能釣蝦。 

 在富世村停留兩天，受到了駐在所職員的親切招待，我們由衷感謝。無論是 飯碗、寢具、熱水澡，樣樣齊全，讓我們自由使用。我們在此第一次接觸到蕃人。 他們奉警官的命令來服務我們。見面時，他們對我們說「您好！」，真是純真可 愛。 

 富世岸距離立霧溪出口處約一里（3.9 公里），位於溪的右岸，控制太魯閣峽 谷的天險。其西巒疊翠，其東僅有一小塊望海的平地。勇猛的太魯閣蕃曾經據此 天險，頑拒他人入境。他們祖居之地是南湖大山、中央尖山、合歡山、奇萊主山 北峰.等一萬尺以上高.所環抱的地方，可以想見台灣總督的討伐事業是多麼艱 辛。當時警察隊自東面攻擊其天險，當蕃丁傾巢出來迎敵時，陸軍卻從西面越過 一萬多尺高.，攻擊蕃社的背後，前後受敵的蕃人才屈服。 

 7 月 31 日，晨 5 時，在警官護送下告別富世岸駐在所。早上在太魯閣茶屋用 早餐，這裡是沙卡丹溪與立霧溪的合流點，也是景勝之地。距離富世岸 20 町（約 2 公里）處的仙寰橋已在望，淙淙溪聲相當悅耳。再往前走，鐵線橋陸續出現， 可以說是五步一小橋，十步一大橋。開始過鐵線橋時，搖搖晃晃，令人頭暈目眩， 停步於橋上不敢前行，後來就習慣了。 

 11 時抵達巴達岡（中橫公路燕子口上方的台地，錐路斷崖古道的第一站）。 站在海拔 1,040 尺高的台地，可以俯瞰立霧溪谷。巴達岡距離富世岸約 3 里（12 公里），剛好是富世岸與他比多（天祥）間的中途站。這裡種有櫻樹、桃樹，感 覺上好像已回到日本內地。 

 12 時 35 分抵達斷崖駐在所，這裡海拔 3,100 尺，位於大斷崖西端，懸崖上 的一個突角轉彎處。從古道看上方 2,000 尺高、下方 2,000 尺深、合計 4,000 尺的 大峭壁，無論是上方或下方，岩壁極為峻峭凄絕，通過時，令人毛骨悚然。 

 聽說只有獨身的警察人員才被派到斷崖駐在所服務。夏季幾個月的枯水期， 要從下方的富世岸駐在所.水上來，可見這裡的生活很不方便。白天蕃人往來於 錐麓古道上，偶而也看到平地人經過，但是下午 5 時以後就看不到人影，附近連 一間民房都沒有。據說一般警官在這裡住上兩個月，便因寂寞而鬧神經衰弱。 

 下午 3 時 10 分抵達合流警官駐在所（中橫慈母橋西端的上方台地）。這裡是 荖西溪與立霧溪的合流點，也是峽谷勝地，海拔 1,400 尺。從斷崖駐在所走過來 是下坡路。未到斷崖駐在所以前一路升高，而現在從斷崖駐在所起一路下降 2,000 尺才到合流，覺得消耗太多體力。最危險的前面一段叫做「大斷崖」，因為上、 下都是斷崖峭壁而聞名，但是我們覺得後面這一段下到溪谷的部份，危險性不遜 於前一段，走起來令人暈頭目眩。 

 下午 4 時 15 分抵達他比多（天祥）。未到他比多之前，古道沿溪而開，平坦 好走。到處有粘板岩與大理石岩層，溪岸堆積.粘板岩質的砂石，由此可知為什 麼立霧溪水是那麼渾濁。溪底處處有巨大的大理石，激流沖擊巨岩，揚起灰白的 怒濤，其聲如雷。仰望九天，高.偉岸，迫近深谷，無數的大、小瀑布懸掛於絕 璧上，其壯觀雄偉之景，無法以筆墨形容。 

 他比多與合流駐在所一樣，位於立霧溪岸。這裡有佐久間神社（今已改為文 天祥祠。台灣總督佐久間左馬太去世以後，日人曾經在此建祠奉祀）。小學、公 會堂、酒保（日用品供應站），都集中在這裡。他比多警官駐在所的規模相當大。 

 今天的行程是 6 里 12 町（約 25 公里），雖然上、下坡多，但不覺得累。在 公會堂睡一夜。 

 8 月 1 日晨參拜左九間神社後，8 時半出發。先沿.立霧溪岸的古道前行，（過 了瓦黑爾溪橋後）就登上急坡，繞到饅頭山南側，此段上坡路稱為「荻.」。（按： 早期的越嶺古道，自他比多之西越過瓦黑爾溪，分為兩條：一條直上饅頭山，此 即大正 3 年「太魯閣蕃討伐軍」所走的路線，另一條就是這支學生隊伍所走的， 由饅頭山南側過去。晚期的越嶺到改道後，通過瓦黑爾溪上的鐵線橋「鶯橋」後， 繞過饅頭山北側。） 

 陡坡大約 28 町長（約 3 公里），抵達稜線上的休息站時已汗流浹背。（按： 這裡是饅頭山西稜埡口），海拔 3,500 尺，休息片刻後出發。中午左右抵達古白揚 警官駐在所用餐。（按：古白揚為地名，是泰雅語譯音，與白揚樹無關。此地為 太魯閣戰役中激戰之地。）出發後通過令人雙腳發麻的險地，一路看到太魯閣大 山於左方，下午 1 時 50 分抵達見晴駐在所，海拔 4,059 尺，是觀賞山岳美景的好 地點，可惜今天雲霧蔽空，無法展望。蕃人的耕地分散在山腰斜坡，不由得同情 這些蕃人為生活所逼，竟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開墾。 

 下午 4 時抵達西拉歐卡夫尼（今名西拉歐卡）駐在所，位於室島山南坡的尾 端，前面有魯翁溪，展望不錯，（按：記錄有誤。魯翁溪在溪西歐卡夫尼的東邊， 學生通過魯翁溪後，才到西拉歐卡夫尼。）聽說西拉歐卡夫尼西北方有一座山叫 室島山，為紀念討伐戰役中在此地陣亡的室島中尉而命名。佐久間總督「遭難之 地」（指墬崖受傷的地點）在下方，從古道上可以望見。今天的行程 4 里 20 町（18 公里），大家仍然精神奕奕。在駐在所借宿一夜，主人齊藤警部補因公差不在宿 舍，齊藤夫人以豐富晚餐招待我們，我們非常感動。 


 8 月 2 日，出發後古道忽而上坡，忽而下坡，坡度很大。下降到托博闊溪（應 該是這溪與立霧溪合流點之西，溪名塔次基里。）有鐵線橋，叫「.使橋」，長 200 多尺，看來很不穩。我們的蕃人腳伕負重快步過去，似乎不當一回事。談到 蕃人，前天我親眼看到一個蕃人，胸前抱.嬰兒，背後背.一百斤重行李行走， 大吃了一驚，那個樣子好像是袋鼠。過了鐵線橋便是魯比警官駐在所，是四面環 山的盆地。駐在所外圍 2 公尺厚的夯土牆包圍.，這是因為以前蕃情不穩，為了 防止蕃人槍擊而設。 

 抵達今天宿泊預定地－－托博.警官駐在所時，已是下午 3 時。此地可以仰 望奇萊主山北峰，右邊是山頂，左邊是成鋸齒形的緩坡。接受勝谷警官的熱誠招 待，我們很感謝他。晚餐之前還有一些時間，我們在宿舍外面練習搭營帳，也整 理行囊。 

 8 月 3 日，從天起要爬山了。前面已沒有路，也沒有可以借宿的房子。 

 凌晨 3 時起床，做了一些準備後於 7 時出發。我們隊伍共 16 名，加上擔任 警衛的勝谷、有田兩位警官，蕃人腳伕 30 名，共 48 個人，頗有大官出巡的偉觀。 

 涉渡托博闊溪後，古道越來越難走。說是「古道」，其實祇是空名，有時候 抓緊樹根，有時候依賴登山杖，喘.氣上攀。右方是千仞斷崖，左邊是通往托博 闊溪源頭的急坡。爬升 4,000 尺才抵達今天的營地。  沒多久，林相變為針葉林，蒼天古木仍保留.太古以來的面貌。距離山頂只 剩三分之二路程時，開始下雨。冷杉林是一片箭竹林，與人等高又密不透風，行走其間，人影穩沒在裡面，大家緊跟.走，前後呼叫，以免迷失。遇到斷崖時， 
小心伏貼在岩角上攀，下面是幾千尺深的谷底，一不小心便粉身碎骨。有時候一 頭鑽進箭竹林裡，緊抓.細竹攀登，呼吸急迫，心臟跳得厲害。 

 雨似乎不停，隨.高度增加，寒氣更濃，時而仰望那太古以來面貌不變、生 機盎然的原始巨木，感覺原始林莊嚴有靈氣。雨越下越大，怕會濕透，喘.氣急 行到營地。 

 營地位在於奇萊主山北峰.的東側，標高 10,000 尺，北面有冷杉林，山頂南面一帶是台灣高山箭竹林。這裡有兩棟蕃人的獵寮。雨中設營時，請蕃人幫忙撿 拾木柴。濕木不太容易.火，帳蓬內瀰漫.濃煙。跑到帳外烤火也無法暖身，冷 得開始發抖。因此解開背包穿上冬衣，而且抱.小火爐，才停止發抖。我們整夜 圍.營火想要矇矓入睡，但是濃煙嗆人，無法成眠。好像風也變大了，膽小的隊 友說，「假如變成颱風，帳篷被狂風吹掉的話，怎麼辦？」這個時候，我看蕃人 忙.為我們砍柴、取水，為我們服務，覺得他們對我們太好了，謝謝他們。 

 已經是半夜了，風雨不停，全隊決定明日下山回托博闊。既然要回去，索性 把帶來的酒全部送給蕃人，請他們多砍一些木柴。我們隊友在疲勞與寒冷交迫之 下，連添柴生火，也拿不起精神來做。黃昏時候，蕃人獵到一隻公鹿，在新沼隊 長幫忙之下煮成一鍋鹿肉雜菜湯。就這樣在濃煙、寒氣、忐忑不安的心情下，雨 夜更濃，慢慢的天亮了。 

 8 月 4 日，破曉時雨歇風止，因此取消原路下山的決定，照.定計劃走向合 


歡山。出發時隊長出示了石黑局長激勵我們的信，他把局長捐贈的登山白巾分送 給每一個隊友。白巾上印有「彌榮」兩字，祝我們奮鬥不懈。每人將白巾綁在頭 上，高唱.山歌出發。 

 營地就在山頂附近，但沿.箭竹上攀，登頂費時。因為昨夜的濃煙，眼睛和 喉嚨都痛，加上睡眠不足引起的頭痛、高山病，行進極慢而痛苦。 

 好不容易登上奇萊主山北.時，已是中午。山頂海拔 12,000 尺，雄偉極了。今天是難得的晴天，萬里無雲。北方的南湖大山、中央尖山、雪山，以及南方的 玉山、關山，近處的能高、太魯閣等高.突兀聳立。溪流沿.山間溪谷流下，山 容水態映入眼簾，使人祇覺得壯麗雄偉，不知怎樣形容才好。 

 我們走上來的東面一帶，山貌柔和，但是北.之北、西、南一帶，斷崖絕壁 相連，其嶮峻奇峭的險狀，超過我們的想像。山頂有三顆三角點基石，是今年 3 月陸地測量部埋設的。 

 我們豎立了登山標，齊呼萬歲三次，拍過紀念照就下山。今天大家都很累， 為了獲得充分休息，在北.南側約 10,000 尺高的地點設營。蕃人再度獵回一隻公 鹿，今夜又品嚐到美味的鹿肉大餐。 

 8 月 5 日，拂曉時撤營出發。今天預定走近合歡山設營。熟睡了一夜，所以 今天雖然要強行軍，精神旺盛。通過昨天山頂所看到的斷崖時雙腳發抖，小心翼 翼地下降約 2,500 尺便到鞍部，然後繼續向合歡山方面前行。再過一次斷崖時， 沒有一草一木可以攀附，把身體懸掛於脆弱的岩角上，匐匍下降比攀登更難，腳 下的深谷似乎張開.大口，隨時要吞噬我們。面對.死亡邊緣，不只使用筋肉的 韌力，也貫注了全部精神，小心地下降。新沼隊長一馬當先開路。不時提醒全隊 沿途要小心。 

 下降約 1,000 尺後進入針葉林裡，森林底層是一片箭竹林，進行較為輕鬆。 突然撲通一聲，好像有行李墬下去的樣子，走在前面的新沼隊長正在喊叫喜多同 學，原來喜多失足了，蕃人跳下陡坡去救他..下面是千刃斷崖啊！感謝蕃人， 謝天謝地，喜多被救上來了，只有頭部與腳步受傷而已。蕃人說喜多掉了 15 尺 深時，被箭竹叢卡住。於是我們朝向北.排成一列，向山神合十，叩謝神恩，疋 田氏口頌謝詞。碰到這樣嚴肅的宗教場面，大家不由得感謝到一股山的威靈。 

 因此我們更加小心地前進，最後通過 2,500 尺長的斷崖路，而來到一處鞍部， 位於東合歡山北側，海拔 10,000 尺的營地，已是下午 4 時。 

 從托博闊以來，一直陪伴照料我們的勝谷、有田兩位警官與 30 名太魯閣蕃 人腳伕，今天便要和來自能高郡的托洛克蕃交換勤務。原來.本、增田兩位能高 郡的警官已經帶來 20 名托洛克蕃人在此等候多時。原有 30 名蕃人，因等候多時 而用掉了一些糧食，行李減輕了，只留下 20 名蕃人。（按：當時的合歡越嶺道， 還相當原始，所以需要警官與蕃人沿途保護、照料。） 

 晚飯以昨天吃剩的鹿肉佐餐。黃昏時又開始下雨。東合歡山的北側（今寒訓 中心附近）有五棟蕃人的獵屋，四周是鐵杉林，所以不怕風雨。今天在東合歡山 的山腰抓到一條毒蛇，放在空瓶裡，加一些酒精，做為標本。 


 8 月 6 日，黎明以前起床。晴空萬里，氣溫華氏 50 度，氣壓 515mm。今天 要與托博闊的蕃人告別。雖然是短短的幾天相處在一起，也算今生有緣，彼此排 成一列，齊呼「後會有期！」惜別之情湧現於每一個人的臉上。 

 因為我們志在攀登北合歡山，先下降 1,000 尺，然後陡升 1,500 尺。過了一 片淺箭竹坡後，隊伍進入冷杉林，鑽進茂密的箭竹林，最後來到一個鞍部。（按： 當時沒有路）北合歡山基盤很大，攀登了大半天，還不到山頂，看到前面一個突起的.頭以為是山頂，但是上面又有一個.頭，好像在趕山頭似的。關原在眼下， 立霧溪谷也可以望見。前天登頂的奇萊主山北.不愧是一座大山，突兀峻峭的山 容，傲視群峰。 

 短箭竹林生長到山頂，山坡緩和寬大，猶如練兵場。喘氣聲中抵達平坦的山 頂。好像只有北面是斷崖，可惜不久濃雲遮蔽視野，無法展望。還沒豎好登山目 標，雨點就打下來了，雲層下有雷聲。山頂標高 11,200 尺，我們不免俗，在山頂 齊呼萬歲三次。雨點滲透風衣，頗有寒意。 

 已是 12 時 30 分了，我們就地午餐。今晨 7 時從營地出發，一共花了 5 小時 才登頂。大腿已凍僵，連彎腰用餐都覺得很痛。蕃人生火給大家取暖，匆匆吃完 午飯，便冒雨下山。 

 回到營地時，發現蕃人已獵回一隻大母鹿，今夜又有鹿肉大餐。我們在山中 4 夜，吃掉了兩隻公鹿、一隻大母鹿，都是蕃人獵到的，真是一次幸運的山旅。 晚餐的菜肴是鹿舌湯、炭烤鹿肝、里肌生肉片等，大家吃起來津津有味。西北雨 已過，明天大概會轉晴罷。今天又抓到了一條高山蛇。 

 8 月 7 日，今天要告別 4 天來的露營生活，回到人間。這 4 天來，我們每天 喝山泉，呼吸山上的空氣，每夜大啖鹿肉，臉沒有洗過，鬍子也不修，幾乎是過 .神仙一般的生活。山上看不到報紙，所以下界的消息完全斷絕，不知日、俄兩 國間的外交交涉如何？無論如何，今天就要下山，凌晨 3 時被叫醒。 

 我們為了到東合歡山膜拜日出，4 時拿.火炬出發。東天已變紅，快要日出 了。站在接近山頂的地方等旭日上昇。日出美景百聞不如一見。啊，我們站在 11,000 尺高的雲上，而下界仍在睡夢中，在「天上」深深地鞠躬，膜拜光彩奪目 的旭日，是何等的神秘境地啊！我們合掌三拜後，把壯麗的日出拍攝下來，然後 繼續攀登。回顧東方，奇萊主山北.正北倚屏風山，展現雄姿，絕壁之上是巍峨 突矗雲表的.頭。今天與大前天一般快晴，展望極好，遠處的中央尖山、南湖大 山、雪山，以及玉山、郡大山諸.，近處的能高連.都映入眼簾。 

 山頂颳.風，匆匆地齊呼萬歲、拍攝如儀後，經西側斷崖下到鞍部（今武嶺）， 朝向合歡山攀登。風越來越大，從背後山腳吹上來，所以攀行輕鬆。合歡山主峰是此行最後一個山頭。不久登上山頂，展望與東合歡山一樣好。 

 遠處看到台中方面的白狗大山、八仙山，埔里盆地也在朦朧淡雲之下。合歡 山的主.、東.與北.，依照五萬分之一地形圖都是 11,200 尺高，每一座山.的 西、北兩側都是絕壁，東、西兩側卻是柔和的淺竹坡。此行一共攀登了四座高.， 包括奇萊主山北.，可以說是完成百分之九十計劃，身心頓覺輕鬆愉快。 


 從此要下山了。我們走到往霧社的路口時，發現道路非常好走，與幾天來所 走的荒山野外，毫無路.的路線比較起來，真有天壤之別。快速前行約 2,000 尺 後，遇到岔路口，取左路下坡，是一條路.不清的下坡路，原來「合歡瀑」就在 下面。這一段茅草急坡約 3,500 尺長，要通過茅草與落葉松混生的斜坡非常不容 易，我們攀援.樹根下去，3 小時後抵達「合歡瀑」。飛泉矗然落下我們只能看 到上半部，一般的登山者從霧社前來，體力只能允許他們到這一瀑布，然後原路 回去。聽說一般人很不容易到這裡來，為了看瀑布全景，我們使用繩索，沿著獸徑下降。 

 依照我們的目測，合歡瀑布高約 200 尺、寬一丈，分為上、下兩段，水量充 沛，極為壯觀。突然間蕃人看到一隻山羊，便舉槍射擊，兩發槍聲後，正要跳過 斷崖的那隻山羊被擊中，掉進草叢裡，真是難得一見的一幕。拍照完畢，便走原 路回來。據說我們是第一個拍到合歡瀑布全景的隊伍。 

 回到路口撥.茅草西下。途中經過一處大崩山，可以說是這次山旅最危險的 一次。通過脆弱的崩壞地時，雙手抓.岩角找落腳點，匐匍前進，這幾十分鐘的 過程，使人覺得減短了十年壽命。 

 繼續前行，看到了蕃社與駐在所。蕃童在擔任教育工作的警官帶領下，迎接 我們。4 天以來的山旅，使我們很高興看到蕃社。蕃社也是人居住的地方啊。蕃 童很可愛，我很想把他們抱起來，用臉觸摸他們可愛的臉蛋，但一想到孩童的頭 髮可能長.頭蝨，便放棄了這個念頭。拍照後再前行，我們的背包都由好心的蕃 童幫忙我們帶。一路經過幾座鐵線橋，鐵線橋據說是蕃人用撿來的鐵線自行架造 的，抵達托洛克駐在所時已是下午 7 時。（按：此行可能由櫻.下濁水溪上游， 過溪後爬上托洛克社。帶隊的警官與蕃人來自托洛克社。當時托洛克社，也就是 靜觀，比霧社還要大。）在.本巡查部長照料下，解開了草鞋（當時沒有登山鞋）。 

 今天從早上 4 時到下午 7 時，一共步行了 15 小時，行程 12 里（約 47 公里）， 下降 6,500 尺。我驚嘆自己的好腳力。.本巡查部長說：「聽說山上有人受傷，為 了多派一名蕃人照顧受傷的人，我將信件綁在這隻聯絡狗頭上，昨天上午 7 時這 隻狗出發，今天上午 10 時就跑回來了，隨後把受傷者揹下來的就是這個蕃人。」 原來喜多同學受到了這麼多關照，我們對.本巡查部長的機智、完成使命獵狗， 以及蕃人的忠誠，不禁發出讚嘆聲。我們受到了.本部長與夫人的晚餐招待，5 天以來第一次在屋子裡的榻榻米床上安睡一夜。 

 8 月 8 日，繼續停留一天，一面休息，一面參觀蕃人的生活情形。幸運地能 參觀到蕃屋內部、蕃婦的紡紗、鐵工的打鐵、樂器的吹奏、蕃人的跳舞等，在此 不贅述。 

 8 月 9 日，謝了.本巡查部長兩天來的照顧，一路急行，過了霧社後，在眉 溪搭上台車往埔里社。由於古藤郡守（南投郡首長）與渡邊校長的好意安排，在 埔里社安睡了一夜，第二天往日月潭。我們在日月潭坐船到對岸，轉往水里外車 埕搭火車，於下午 10 時 55 分回到台北車站。我們的校長與家長們都在火車站迎 接我們，如此這般，我們完成了 7 月 26 日至 8 月 10 日的一次大旅行。 


（昭和 4 年 8 月 14 日，台北一中登山隊員稿）